原标题：​张燕生：打好“五外联动”组合拳,提升佛山制造全球竞争力

佛山是制造业大市，也是以外贸见长的“世界工厂”。作为中国第一外贸大省，广东去年外贸进出口总值8.31万亿元，规模连续37年居全国首位。另一组数据同步显示，去年佛山进出口总额达6637.8亿元，增长7.7%，增速在珠三角九市中排第一。

2023年佛山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深入实施扩大内需战略，有效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 推动经济平稳健康发展。特别提出要打好“五外联动”组合拳。

在当前的新形势下，佛山制造“走出去”正面临着怎样的新机遇和新挑战？南都记者独家对话著名经济学家、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国家发改委学术委原秘书长张燕生。

在深入分析全球经济形势和发展趋势后，张燕生指出，当前环境下更考验佛山企业国际竞争力和市场打拼的硬功夫。佛山企业要把握全球经济重心东移的趋势，以及三大全球“伙伴关系协定”的新机遇，全面提升佛山制造在全球的竞争力。此外，除了企业和产品“走出去”“请进来”，佛山在市场化、法制化和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方面，也要迈出一步，实现更好的开放合作，破题短板，推动佛山优化营商环境走在全国前列。

张燕生 著名经济学家、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国家发改委学术委原秘书长

谈新机遇

去年底开始，国内企业纷纷“出海”拓市场。作为外贸大市佛山率先组织全省首个由市级政府带队的企业家出境交流活动。

今年1月佛山印发的《关于促进稳增长实现开门红的若干措施》也全力支持企业“走出去”拓市场抢订单。还提出将投入3000万元专项资金，从跨境电商企业转型升级、品牌建设、跨境综合服务平台发展、线下园区功能建设等方面支持跨境电商生态做大做强，重点支持海外仓、独立站、跨境电商品牌推广及引流，提升跨境电商企业利用数字化技术开拓国际市场的能力和水平。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在推动外贸稳规模优结构、深化外贸转型升级基地建设、实施外商投资企业服务提质增效三年行动，以及深度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等方面提出详细部署。

南都：在当前的新形势下，佛山企业在产品和战略布局“走出去”方面，正面临着怎样的新机遇和新挑战？

张燕生：我们预测下一步，全球需求的重心会东移，未来2035年中国的消费市场的规模有可能是美国和欧盟的总和。也就是我们从“最终市场靠欧美，中间产品靠中国”会转变到“最终产品靠中国”。从这个角度来讲，佛山如何构建新发展格局、做好双循环这篇大文章？首先是做好国内大市场这篇文章，同时做好东亚、东南亚地区的周边市场，做好“一带一路”市场，以及与美欧的第三方合作。

除了需求重心东移，另一方面还有供给重心东移，供给东移就是今后的核心技术、关键零部件生产越来越多转移到中国和周边地区。随着创新格局的东移带动科技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和文化创新，这个地区会成为世界的中心。此外还有服务重心、资本重心、金融和货币合作的东移。

因此，下一步对我们“五外”联动来讲，RCEP（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是机遇，RCEP下一步会形成三个经济合作圈，第一个经济合作圈是东盟，佛山企业怎样做好东盟市场，把我们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延伸到东盟；第二个是日韩，佛山怎么能够同日本、韩国的企业合作来构建、促进东亚生产网络的转型和东亚生产方式的转型，这更多需要依靠我们的生产率、国际竞争力与合作协调力，这是非常重要的；第三个合作圈在澳新，因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有我们在农业、矿产、初级产品的合作领域，对下一步佛山企业的发展也是重要机遇。

“五外”联动的第二个机遇是CPTPP（注：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合作重点在治能上。佛山下一步可以通过CPTPP的合作，有效提升合规能力、维权能力和协调能力，从而能与世界国际高标准规则对接，提升我们在全球打拼的竞争力。

此外还有一个机遇在我们周边地区，也就是DEPA（注：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对佛山企业来讲，在于怎么把握住第四次工业革命、数字经济和数字技术的机遇。DEPA主要是推动新西兰、新加坡和智利，是更加适合中小国家、中小企业发展数字经济需求的规则。

因此，在当前的形势下如何能够通过更高水平对外开放实现经济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的增值能力、竞争力和生产力增长，这对佛山非常重要，需要加强国际合作。佛山企业过去40年更多是靠自己的汗水打拼，靠自主的知识产权，自主的品牌，自主营销渠道，下一步国际合作对于佛山企业最重要的是要有榜样。即世界顶尖的跨国公司。

面向未来，佛山的企业家要有全球的胸怀，挂钩不脱钩、合作不对抗、开放不封闭、有饭大家吃。

南都：佛山既要避免陷入“老工业基地”困境，又要在新一轮中跑赢。这样的新发展形势下，佛山制造业新旧动能转换的压力和机遇在哪里？

张燕生：目前佛山制造最大的挑战还是“外需”。外需萎缩的情况最重要的还是修复佛山企业和国际市场和商业客户之间的隔阂。另一方面就是外需的缺口要靠内需补。因此对佛山来讲重点是怎么能够使佛山企业在大浪淘沙的时代，奋进而不躺平。首要问题就是信心和预期。

那么佛山制造业新旧动能转换的下一个机遇在哪里？

首先就是技术进步，佛山的科技创新和技术进步从来都是从满足终端消费的需求出发，佛山的经验和模式是需求导向推动下的技术进步，下一步佛山要在这个方面做足功夫。

第二是佛山企业转型升级的绿色革命、新能源革命和数字革命。过去佛山大力推动数智融合，从农业、制造业和建筑业的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水平，提升佛山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和企业的节能减排、绿色低碳、双碳目标实现的能力，这是佛山进入发展的快车道非常重要的方面。

第三是佛山企业要把握扩大内需的机遇。下一步把握消费增长、城镇化增长、乡村振兴增长等领域，会为佛山企业会带来新机遇。

另外一方面的机遇在佛山教育人才和科技，这三个因素是佛山企业转型升级非常重要的要素。职业教育是佛山的优势，佛山在对标德国的双元制教育方面，过去已经有初步的探索，下一步要加速形成成功模式，真正解决各行各业企业缺人才、缺合格人才、缺高质量人才的问题。

佛山智造

谈营商环境

在年初七召开的佛山“新年第一会”上，佛山提出要务实开展“竞标争先”行动。找准标杆，才能对标，比如在营商环境方面，要学习先进城市的理念、经验、担当，不断提高佛山市营商环境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水平。

今年佛山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深入推进“集成式”改革，全力打造一流营商环境，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新活力。包括持续深化“放管服”改革、强化重点领域改革攻坚和激发市场主体动力活力。

南都：在全力打造一流营商环境方面，佛山已有哪些先进经验，还需要补足哪些短板？

张燕生：对佛山政府来讲，核心的问题还是如何能够为企业创造更好的营商环境。目前佛山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重点在便利化。

那么在优化营商环境便利化1.0版的水平下，佛山优化营商环境的2.0版是什么？我个人认为2.0版就是要解决我们佛山营商环境的四个短板。

第一是企业信贷方面，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怎么解决。第二是企业纳税方面，企业在社会公共服务部分花的时间太多，交易成本贵的问题怎么解决。第三是企业跨境贸易方面，例如在海外仓、通关和海外资讯等方面，就像我们包机抢订单一样，政府怎么帮助企业建立更加稳固和能扎根的国际商业联系和网络。第四是企业的准入、退出产权和制度性开放。

优化营商环境要突破这四个短板，佛山可以先行先试，取得先进经验。

展望优化营商环境3.0版本，我觉得在于和国际高标准营商环境的规则、规制和管理标准对接。

南都：下一步，佛山还可以在哪些方面对标先进，做到更好？

张燕生：在营商环境的市场化、法制化、国际化，佛山要下足功夫。建议佛山可与香港在营商环境治理方面进行全方位合作。

我个人总结，香港的做法的第一个特点就是立法，用好地方立法权，法无授权不可为。第二个特点是严格执法，就是法无禁止皆可为。第三个特点是营商环境优化需要全球性专业人才。第四个特点是要建立起监管专业人员，为人民服务的监管机制。第五个是每年向政府述职，营商环境优化如何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每年主管部门要向管理部门的述职。第六是透明度要求涉及佛山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企业，每一个方面，对全社会公开。这就是在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走出的重要一步，将实现并推动佛山优化营商环境走在全国前列。

统筹：何惠文 路漫漫

采写：南都记者 路漫漫 实习生 范堃瑜 陈燕玲

摄影：南都记者 郑俊彬